鲜明的生存欲望,在自我意识萌生的时候,就已经逐渐消失。以为的壮烈,热血,人生意义不过是创造某种目标来满足自我价值的安慰。然而最终人类也不过只能承认自己作为生灵之一的渺小与普遍,摆脱自我意识带来的空虚与不满足感,以环境对我们塑造的形象,按照社会洪流的敦促直至死亡。
干净的公寓内,小女孩坐着吃甜点,男人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装束。
被熨得焕然一新的白色西服一丝不苟,仔细打理着衣领,提整袖口,捋顺裤脚,如同强迫症患者一般的必须按照一定的顺序完成某种事件。
女孩望着男人,
“又是这一套,难道你就没有其他衣服么?”
男人漫不经心的回答:
“在这种小事上的繁琐选择对生活不会有任何益处。”
女孩嘟囔着:
“可是生活不过就一堆小事缠起来的线球,你总得一点点给它织好吧。嘛,我说,大叔,你就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么”
男人毫不犹豫。
“杀人,沉默。”
女孩大概无视了男人的语意,仍然喋喋不休。
“大叔,你知道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个变态杀人犯。我觉得像你们一样的,一定是心理有什么小症状的。像那个人,犯罪的时候不论对猎物的选择,还是杀人方式都是出奇的一致。而且更奇妙的是,他在杀人之后总会把受害者的手指割下来叠成花的样子。最后就是因为太过于执着这件事而来不及逃走就被抓到了。我倒是有些同情他的,和你一样,他一定是一个强迫症患者,必须强迫自己采取某种行为,而且一丝不苟的完成才能减轻内心的不安,烦躁。喂,大叔,你杀人的时候不会有什么癖好或者选择吧。”
“大概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子居多,因为肉质比较鲜嫩。”
“那大叔不伤害我,那肯定就是喜欢我咯。”
“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?”
“昨天晚上,我看了一遍《这个杀手不太冷》,我想,喜欢大概是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吧,你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找上你的呢。嗯,一定属于神秘学的范畴的,小孩子也能产生各种各样的喜欢嘛。我觉得,我一定喜欢上大叔了。虽然我们都没有定义任何一种情感,但我们就是能够分清,不是么。我看着大叔,有时候高兴,有时候难受,有时候胃疼,有时候心悦,你看,它一定找上我了。”
男人没有什么反应。不过,如果对一个小孩子表白有反应的话,才是愚蠢的事吧。
“我觉得,它可能是你的幻想。虽然跟你说可能太深奥了些,但是,对于我而言,喜欢不过是理智思考后的偏见。所谓喜欢这一所展示出的偏爱,不过是对满足了自我利益的给予者的感恩。当然喜欢仍然是正面的情感之一,不过它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和心机,喜欢一个事情,总是充满了与自我利益有关的诸多理由。”
小女孩撇着嘴很不满意。
“大叔可真阴暗。”
“不,这是现实。”
男人与女孩呆了也有一段日子,他忽然发现自己正在从某种状态走出来。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人,活在自我意识构造的器皿之中,这个世界是以他为中心而展开的,他并不在意与他同样拥有意识的人的生存权利,对于他而言,他从他思索中获取行动,并且不存在阻碍,所有东西自然而然都是促成这些行为的工具。然而现在,他忽然发现,这个器皿已经在一种分崩离析之中,他似乎在意并且对女孩解释她对自己的疑惑。
男人不想在这件事情浪费时间,他一只手拎起小女孩,向门外走去。
“我们出去吃饭你想吃什么?”
女孩有些愠怒,挣脱男人。
“你是在邀请我吃饭么?绅士一般是要弯下身子说请的。这么粗鲁。”
男人停下来,不怀好意的看着女孩。
“不去的话,那就在这里行了。像你这样的3分熟就行了,肉质鲜嫩。”
女孩用眼睛狠狠地剜着男人。
“去。吃牛排,要最好的。”
然后过去挨着男人,用小手强扣住大手。
在并不遥远的另一隅。
魁伟的壮汉在狭小的厨房演绎家庭主妇,看起来颇有些戏剧化和滑稽。隔着厨房一墙的屋子里着着粉红连衣裙的小姑娘靠着床台,手摩挲着一本盲文书籍。
“妹妹,今天吃可乐鸡翅与炸土豆行么?”壮汉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询问着。
“嗯,谢谢哥哥,可乐少放一点,太甜就太腻了,你每次都以为我是小孩子,加的太多了,可是现在我都已经不太喜欢吃糖了啊。”
“好好好”壮汉十分和蔼慈祥。
“哥哥,你知道你像什么么?”
“像什么?”
“像是我的一只春天的大笨熊。
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“因为我喜欢春天的大笨熊用他温暖而笨大的身躯抱着我啊,我最最喜欢哥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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